【执离】夙缘
(致敬绿野千鹤《妻为上》,仿《妻为上》作)
缓更。
大白话文风,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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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
“公孙,陵光未死。”
慕容离淡薄的声音充斥了整个牢房。
瞳孔猛然间放大,公孙钤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离,完全不敢相信这宛若天籁之音的话语,刚刚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。
“慕容。。你说的,可是实情?”
执明轻笑出声,双臂搂着慕容离的腰,挑着眉,似笑非笑地看着公孙钤。
“阿离没有骗你,陵光的确还活着。”
“那日,他从城楼坠下伤了头失了记忆,被一个幸存的裘姓将士所救,忘却前尘,两人归隐去了。”
“这是各国王室心照不宣的秘密。”
公孙钤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。
他现在只能看着慕容离的背影,好似喃喃自语,
“世子还活着。。他还活着。。”
他一直记得。
初入宫廷的他出身世家却家道中落。
他被其它的侍读们欺负,是陵光世子救了他,给予了他一点点的温暖。
他还活着,真好。
“阿离?”
执明看着公孙钤的表现,只觉得声音有些不对劲,低声道,
“他怎么了?”
“执念已了。”
慕容离轻轻推开了执明,从怀中取出一方绢帕。
上有墨书若干。
大致的意思就是执晚指使刺客阿钱给莫郡侯下毒,刺杀国主之类的。
慕容离缓缓走过去,蹲下圌身,执起了公孙钤的手指。
“公孙,对不起。”
公孙钤却是反手握住了慕容离的手,暗淡无光的眼珠在这一刻亮得惊人。
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:
“世子,我,我,其实,真的。。”
慕容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,既感念他的痴心,似有些动容:
“公孙,我是慕容。”
公孙钤眼里的光芒,褪去了。
他无力地勾了勾嘴角,手腕蓦然落了下来。
声息全无。
公孙,安息。
慕容离无声地说道。
。。。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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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色的长发湿哒哒地蜿蜒在身后,落下了一地的小水珠。
慕容离随意地擦了擦自己的头发,就拿了布帛轻手轻脚地给坐在锦榻上的执明擦头发。
执明摸了摸圌他的手,感觉到有些凉意,将他拉到怀里,蹭了蹭他的脸颊,颇有些不高兴地道:
“阿离怎么这么凉?也不知道多穿一些?”
“我不冷。”
慕容离挣扎着就要站起来,
“王上,你的头发还没有擦干,会着凉的。”
执明顺手就拿走了他手里的布帛,兴致高昂地道:
“本王不打紧,倒是阿离,本王帮你梳头吧。”
说着,执明微微推开了慕容离一点,强硬地要求他坐到妆台前,自己站在他身后,弯下腰去取台子上的黄杨木梳。
只是执明是头一遭伺候人,手上的力道有些重,他本人却完全没有感觉到。
慕容离也不说痛。
也是,良人当前,哪里还能感受到疼痛呢?
“本王下手,是不是重了?”
执明轻声问道,手里的长发乌黑亮丽,很是好看。
“没有。”
慕容离本来想摇头的,考虑到现在的状况,脑袋还是一动不动更合适。
执明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动作:
“如果弄痛了阿离,阿离一定要告诉本王。”
“好。”
慕容离微微一笑,柔声应道。
执明凑过去要了一个亲吻:
“阿离~本王梳得好不好?求奖励!”
“好!”
啾咪!
“王上可满意了?”
慕容离问道。
“满意满意~不过阿离。”
执明小小地吻了他的发丝,将他压在妆台上,
“你知道今天你又做错事了么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慕容离摇摇头。
“可是我不高兴了。”
执明越发靠近他,
“阿离,你告诉我,你有没有做过什么让公孙钤误会的事情?”
“我不记得了。”
慕容离认真地想了想,斟酌道,
“我和公孙并不十分熟识,只不过相约品茗论诗,些许见过几次面罢了。”
执明低低地笑了:
“傻阿离。”
想必公孙钤临死都没有想到过吧,慕容离只是觉得见过几次面罢了。
他,也忒惨了点儿。
慕容离貌似不解地看着执明:
“我与公孙君子之交,王上想岔了。”
执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,俯身吻住他小巧的鼻尖,含含糊糊地道:
“本王不管,反正本王今天不高兴了,阿离一定要补偿本王。”
慕容离还没有来得及拒绝,就已经被执明执子之手,将子拖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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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日,恰好是小胖调休的假期。
慕容离与方夜到达他所住的小院子的时候,小胖正蹲在在院子的水井边嗑瓜子,看见慕容离过来,很是惊讶:
“王圌后?您怎么来了?”
慕容离未动,只是神色自若地看着他:
“心中有一疑惑,想向王侍卫请教。”
小胖站了起来,抖了抖身上的瓜子皮,傻笑道:
“王圌后有什么事情要问我?您看起来好严肃啊。”
慕容离垂着眼帘:
“昱照山那一碗燕窝粥,不知王侍卫放了些什么香料在里边,回味悠长,我此时倒是很想,再尝一次。”
小胖一愣,目瞪口呆地看着他:
“您在说什么?我怎么听不懂?”
慕容离漠然道:
“你是负责,传递执明消息的吧。”
小胖苦笑了一下:
“王圌后是怎么发现的?我自认没有露出任何马脚。”
“只是猜测罢了。”
慕容离淡淡道,
“火烧向煦台那晚,我留宿思明殿,所有思明殿的侍卫皆知,身为贴身侍卫,而你却不知。那日王上醉酒,我让你先行回去打点事宜,想必那时你去做了别的事,才不知的罢。”
小胖也不装了,大大方方地道,
“王圌后索性杀了我吧。”
“我为何要杀你?”
慕容离并不听他所言,反问道,
“你究竟,是不是执晚的人?宫里还有多少你们的人?”
这些人都是隐患,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事。
“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小胖笑道,
“我只是一个小侍卫,王圌后对我何必费尽心机。”
他微微上前一步,
“况且我没有,没有背叛王上。。”
话音还未落,小胖竟然迅速地退后几步,从袖子里抽圌出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匕圌首,刺向自己的胸口。
慕容离立刻上前两步,侧过身子,反手抽圌出身后的方夜腰间的佩剑,往小胖的胳膊刺去,挑飞了他手中的刀。
他的动作并不是很快,也没有想要小胖的命。
收剑时有意避开要害,却也想给他留个教训。
鲜红的血液从脸颊顺着下颌流了下来。
温热流过嘴角,小胖抚上自己的脸:
“我没有背叛王上!”
一瞬间失去了支撑被抽干了力气,摔倒在地。
。。。。。。
“你死了就可以解决问题了么?”
慕容离淡淡地道,从胸口拿出一张已经写好的口供,蹲在小胖的身边,
“王上明日早朝,就要将执晚意图谋反的事情昭告天下。。”
小胖睁大了眼睛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容离拿起他沾血的手指,按下了指印。
“你死了如何弥补对执明的亏欠。”
慕容离继续道,
“无论你究竟是谁的人,眼下执明,需要你的证词。”
“王,王圌后。。”
小胖摊在地上。
慕容离站起身,背对着他:
“无论如何,执明多年待你是真心。。”
“我便许你,亲口与他道别吧,也好了却你与他的主仆情谊。”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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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,哪里还需要执晚谋反的证据啊?
但若是没有证据,那些亲近执晚的大臣们一定会说自己容不得即将成年的王弟,故意栽赃陷害。
执明正胡思乱想着,没有目的地在宫里乱走。
等到终于意识到什么的时候,赫然发现,自己走到了向煦台的水榭边。
向煦台已经烧毁了,而这水榭,却保留了下来。
回廊的尽头,别致用心地建了一座凉亭。
先祖修建王圌后宫时,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。
这里不仅风景优美,到了夏天,这里吹着阵阵和风,更是个避暑休憩的好地方。
执明觉得有些疲惫,便在小凉亭里坐了下来。
他坐在亭中石墩上,整个人放松下来,双眼望向远方。
这里的确是个休息的良处。
看着看着,执明渐渐注意到,远处的回廊上,似乎有什么人。
执明眨了眨眼睛,仔细又看了下。
小胖!那是小胖。
执明的心提了起来。
不是和自己说闹肚子了要休息么?这人竟然躲在这里偷懒。
执明忍不住叹口气,正要起身,跑去教训他。
却一眼看到离小胖那里不远的水里,也有个人。
谁?为什么躲在水里?
执明惊住了。
怎么回事?小胖是瞒着自己,和什么人偷偷见面么?
因为有些距离,执明看不清小胖脸上的表情,但能够看地出,他正在慌慌张张地四处张望。
正当执明准备过去喊他时,却只见,小胖将一罐竹简塞到了水中人的手中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水中人得手之后,深吸一口气,便飞快地沉入水底,消失不见了。
。。。。。。
小胖。
王月半。
心里,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似的,有些窒息的感觉。
他默然地转过身,轻轻离去。
擦干了眼角的残泪,执明咬了咬牙,默默心念:
小胖,本王看错你了。
落寞地回到思明殿,慕容离仿佛已经预料到什么似的,等在正堂。
他见了执明,轻叹一口气,走上前道:
“王上的脸色很难看,不如先小憩一会儿?”
执明不说话,呆滞地回到寝殿,坐在床边默不作声。
慕容离跟了进来,见他如此,轻轻说道:
“是不是王侍卫出了什么事?”
执明瞪向他:
“阿离怎么知道小胖会出事?”
他想起了方才小胖鬼鬼祟祟之后大舒一口气的情景,心里便更不痛快:
“阿离,阿离早就知晓了吧?”
激动和愤慨,让执明忍不住哽咽:
“本王那么用心地待你们,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欺骗本王?难道,这宫里,真的不会有真心吗?”
慕容离知他是一时魔怔了口不择言,苦笑道:
“执明,我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。之所以会猜王侍卫,纯粹是自然的联想。”
慕容离看着他,认真地向他解释:
“我午睡醒了,就没见到你和王侍卫,那么便知道你们肯定是去了前殿了。”
“我心里记挂着你,一直等,也不见回来。可算等到你一副神魂落魄的样子回来,却没有看见王侍卫,我自然会这样问。”
“所以执明,到底出了什么事情?”
执明怔住了。
自己这是怎么了?无端端,竟然变得谁也不相信了。
居然还怀疑阿离?!
执明抬手,想去拉慕容离的衣袖,却被慕容离不着痕迹地避开了。
慕容离心里生生地抽痛着,转过身去。
我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你。
执明从背后把他抱进怀里,下巴枕上他瘦弱的肩。
他紧紧地拥抱慕容离,希望自己身体的暖度可以传递给他,让他稍稍安心。
“阿离,对不起。。”
“我又伤了你。”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执明抱着他冷静了片刻,便将自己刚才所见告诉了慕容离。
慕容离僵了许久,才平静地说道:
“如此一来,那会子便也是他了。”
“哪一回?”
“昱照山遇刺那回,我突然真气淤滞,浑身无力。在那之前,王上与执晚一同用膳,我正吃了一盏王侍卫端来的燕窝粥。”
“当时我并没有多想,只当是自己身子恰巧不适罢了。如今想来,恐怕是。。”
“阿离。”
执明叹息着,想着自己一直想着紧着慕容离,什么好东西都上赶着让小胖拿来给他,几乎事无巨细都由他经办。
恍惚间忆起冯医丞“王圌后难享常人之寿“的断言,心里猛的疼了起来,他更深地搂紧了慕容离,
“是我没有保护好阿离,我原本想着,小胖他是最值得信赖的,没想到。。”
“王上也不要想得太远,也许并不是你我想的那样,而是我们都误会了王侍卫。”
慕容离虽是如此劝他,但眼中笃定的神情,执明一览无余。
执明觉得的心没办法平复,总好象是堵着什么东西似的。
他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处置小胖才好。
执明虽倦怠,却也着实睡不着。
便携了慕容离的手到小榻上坐着,两人一时皆无话。
此时,已经恢复康健的莫澜,正蹑手蹑脚地摸进殿里,想给自家的王上王圌后一个惊喜。
却被一左一右,守在门口的萧方二人架住起开了。
“王上!~是臣呀!讨厌!你们放我下来!”
执明猛然惊醒。
还有他呀!这个本王的“宝贝”。
。。。。。。
絮絮叨叨,嘈嘈切切。
一向聒噪的莫澜,也沉默了。
而小胖,待夜幕降临,方才缓缓而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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抬眼望向正堂上的执离和莫澜三人。
小胖低下头,看不清脸上的表情。
执明叹口气,淡然地开口:
“本王不想再见你了,你下去吧。”
执明本想恶狠狠地骂几句,可是看到他圆圆的脸蛋上的新疤,心里不知为何就是不忍。
执明盯着他,小胖一步步地走近。
执明攥紧了拳头,心里真的很难受。
曾经,本王当你是最知心的人。
以后,本王要怎样对你?
小胖终是走到执明的面前,直直地跪下:
“小胖自知无言面对王上王圌后,感谢王上多年的照顾。”
执明默然地看着他,此时此刻,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倒是一旁的莫澜上前一步,咬了咬牙,扬起手挥给小胖一个响亮的耳光。
“啪!”
“王月半,现在你的身份是还是王上的贴身侍卫,论理,我这个外臣是不能打你的。”
“但是,你记着,这记耳光,是我莫澜打给自小一同长大的小胖弟弟的,不是王侍卫!”
莫澜红着眼圈,看得出,他也不好受:
“这记耳光,是替王上打你。你知道,他一定不忍心打你,但是我无妨。”
“也许王上可以原谅你的背叛和欺骗,而我,不可以!”
“谢过莫郡侯的教训,小胖记下了,”
小胖没有忍住自己的眼泪,他抬起头,深深地看了执明一眼,而后认真地给执明磕了个头,哽咽着说道,
“在我心里,永远都会记得王上的好。”
执明泪如泉圌涌,眼里的小胖越来越模糊。
他上前一步,将小胖扶起:
“本王早就提醒过你,但本王不会杀你。”
“这条路是自己选的,以后,也自己保重吧。”
小胖无言地点头,一抹眼泪,转身而去,萧然带着他离开。
方夜也半扶着哭成泪人的莫澜下去休息了。
看着小胖远去的背影,执明轻轻地摇摇头。
“阿离,本王当真,只有你了。”
慕容离闻言,握住了执明的手,久久地,紧紧地。
执明圌心里一暖,重重地回握住他。
十指紧扣,不离不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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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早朝。
众人先是惊奇地发现了执明身边的贴身侍卫换了人。
而后的事实的确如慕容离事先猜测一般,执明将执晚意图谋反的事情在朝会上一提。
就犹如一滴冷水落进了混油锅里,炸开了。
这怎么可能?
却是执晚和执明两人平时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友好了,简直是一个模子的混吃等死!
这当真是,一点预兆都没有。
朝臣们平时还感慨兄弟感情好,不要说亲近执晚的大臣了,就连支持执明的大臣们也有些难以置信。
执明将执晚所作的桩桩件件说了出来。
从云淡风轻到昱照山的刺杀,从向煦台大火到莫澜中毒再到执明遇刺。
这些事情,在场的大臣都有所耳闻。
方夜适时地将阿钱(公孙钤)的口供拿了出来。
“这是刺杀本王的那个刺客的口供。”
执明淡淡道,
“诸位若是不信,可以看看。”
朝臣们自然不敢看,一个个相互看看,心里虽然都有疑惑,可也不敢说什么。
执明将他们所有的表情都看在眼里。
“本王知道你们不信,毕竟刺客已经死了。但是本王圌还有证据。”
执明勾起嘴角,
“本王已经派了萧侍卫去执晚的府邸搜查,定然能搜到证据。”
大殿之上,一片寂静。
无人说话。
半柱香之后,一个小内侍从帐帘后方跑了进来,将一张纸递给了方夜。
方夜看了看,递给了执明。
是慕容离拿到的小胖口供。
上面自然也是交代了王侍卫(小胖)是如何按照执晚的吩咐监视执明,传递消息的。
“执晚好大的胆子,竟然敢收买本王身边的人!”
执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,怒声道。
“王上息怒。”
大臣们齐刷刷地跪了一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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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注香之后,一个内侍站在大殿门中央道:
“王上,萧侍卫求见。”
“宣他进来!”
执明使了一个眼神,方夜立刻扬声道。
萧然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穿过还跪着在的大臣,脊背挺直,英姿飒爽,单膝跪地:
“参见王上。”
“起来吧。”
执明淡淡一笑,
“可有查出什么?”
“王上,属下查到了。”
萧然目光灼灼地看着执明,
“属下带着侍卫仔细地搜索了执晚的府邸,在书房找到了一个暗格,暗格里装着云淡风轻的账本和梦青霄药方,还有。。”
“一份大臣的名单。”
执明扫了跪着的大臣们一眼:
“不知各位还有什么话说。”
大臣们面面相觑。
“不只如此,王上。”
萧然上前一步,
“还找到了执晚殿下和遖宿暗中来往的信件。”
“什么?”
不只是执明,全朝哗然
执明直接站了起来,三两步走到了萧然面前:
“你说什么?遖宿?”
“是的。”
萧然大声道,
“属下搜到了执晚殿下勾结遖宿的信件。还有他和遖宿的国主毓埥私下签订的盟书。”
执明面沉如水。
勾结遖宿,勾结遖宿!
执晚竟然敢勾结遖宿!
这根本就是与虎谋皮,与狼共舞!
萧然将盟书呈给了执明。
执明飞快地扫完了盟书,脸色越发难看:
“好个执晚,真是本王的好弟弟!”
他直接将盟书扔在了地上,怒不可遏。
最前面的几位大臣微微抬头看了看,看见不远处的纸上确有着执晚的私印。
由于动作不敢太大,他们也看得也不真切。
只是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上面写着遖宿会帮助执晚调开执明的兵马,等执晚成为天权国主,就将五分之一的天权国土划归遖宿。
朝臣们顿时哑口无言。
难道执晚殿下真的意图谋反?
执明突然想起来前世的一些事情。
那些事情发生的太过巧合,他也一直没有怀疑过,现在看到这份盟书,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。
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,执晚都早就和毓埥勾结上了。
只不过,前世他成功了,这世失败了罢了。
昱照山为天险,易守难攻,向来安宁无事。
前世遖宿毫无征兆的就挑起了战争,昱照山突然失守,边关告急。
偌大一个天权国竟然无一个可用的将军,执明只能将掌管王城禁军的威海派去了边关,将王城守卫交给了执晚。
然后,执晚顺理成章地逼宫谋反。
想通了一切,执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心里突然起了另一个疑惑。
既然这一切都是执晚早就计划好的,也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不能隐忍的人,那为何前世早早的,刚接手王城禁军就起兵谋反呢?
若是执晚再等上一段时间,将宫里的侍卫都换成他的人,那么又怎么会让身处冷宫的阿离有机会脱身,现身在思明殿救他呢?
若是再等一段时间,让左希继续迷惑他,他也迟早会成为昏圌君,那个时候清君侧,即位不是更加名正言顺?
“王上?”
见执明突然发起呆来,前排的莫澜小小声地唤了一句。
执明回过神来,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,更何况如今已经不是前世了,也得不到结论了。
目光从在场的大臣们身上逡巡而过,执明冷哼一声:
“现在你们还想说本王构陷手足,迫圌害执晚么?”
朝臣们冷汗淋淋,尤其是曾经去过云淡风轻的那些,更是瑟瑟发抖。
他们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,期望执明不要注意到自己。
执明冷哼一声,没有再提起名单的事情,只是道:
“爱卿们觉得本王,应该如何处置执晚?”
“王上,执晚殿下勾结遖宿,罪不容赦。”
威海率先说道,威氏世代忠良,征战沙场,最是看不起这等勾结外邦之人。
“将军说得极是。”
立刻就有大臣附和。
朝臣们已经没有了怀疑的心思,不管之前的事情是真是假,执晚勾结遖宿是证据确凿,容不得狡辩。
“既然如此。”
执明反身走回大殿之上,高声道,
“执晚勾结遖宿,妄图颠覆天权江山,证据确凿,理应处死。”
“但他毕竟是本王的嫡亲弟弟,他有今日举动,也是本王教导不严所致。故而,将执晚贬为庶民,没收一切财产上缴国库,囚禁于私邸,终生不得外出。”
“本王即刻下诏,昭告天权。卿等可有异圌议?”
“王上圣明,王上仁慈。”
大臣们异口同声道。
天正明时分,一纸王榜昭告天权江山:
王弟执晚,幽禁府邸,非死不得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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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朝之后,执明将威海宣进了思明殿小书房。
之前被执晚勾结遖宿的事情怔住了,威海还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这娃娃王上,又在打什么主意?
难道又要拿自己开刀?!
萧然正在堂上回话。
执明翻了翻账本:
“可有找到账本上所记录的钱财去向?”
“王上,属下在执晚府中只搜到了四百万两黄金,已经封存起来了,等王上派人验收之后就可以收归国库了。”
“账面余下的款项,下落不明。”
“本王知道了,你下去吧!”
“是。”
执明圌思索了一番。
根据账本的记录,执晚的云淡风轻正式营业不过才一年的时间,可利润却高得吓人。
竟比富庶的天权五年国库的税收(包括瑶光的贡金)还要多出许多。
八千万两黄金究竟去了何处?
此时,堂下的另一人已站了一刻有余。
执明放下账本,笑道:
“威卿,本王叫你来,是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去做。”
“请王上吩咐,臣定当竭尽所能。”
威海正色道。
执明颌首:
“威氏世代忠烈,保卫天权,本王是威卿看着长大的,也知道你一直想上战场为国效力,只是时隔多年,不知,威卿的想法可有改变?”
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,威海半跪于地,直视着执明的眼睛,激动不已:
“唯愿马革裹尸,战死沙场。”
“好!”
执明正声道,
“遖宿对天权觊觎已久,每年都要在昱照山之外制造骚圌乱。”
“所以,本王想派你镇守昱照山外麓。若是遖宿来犯,就将其打得再无还手之力,爱卿可愿?”
遖宿之乱,确该主动一击了。
否则,那场诡梦中的国土之失,阿离之殇,将是他永远的魔魇。
“臣,万死不辞。”
“好!本王今日,拜将了!”
额头抵触着思明殿的青砖,威海郑重道。
至此,尘埃落地,盖棺定论。
威海满脸激动、壮志凌云地离开了小书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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执明反手将站在屏风后的慕容离搂在怀里:
“累死本王了,终于差不多可以了结束了吧。”
处置了执晚,执明现在只觉得浑身轻松。
“天知道本王只想和阿离,两个人,过太太平平无事一身轻的小日子啊!”
心中的一块千斤巨石,终于落地了。
“王上,又在说笑了。”
慕容离主动环住执明的肩膀,温温笑道。
执明小心翼翼地含圌住他的唇,拨开他的唇齿,勾弄他软滑的舌头,与之起舞。
气息缠圌绵地交错在一起,再不愿分开。
许久之后,两人才分开了唇齿,慕容离的嘴角溢出的一丝晶莹,被执明轻柔地悉数吻去。
“可是阿离,本王下不了狠心杀执晚,只能把他关起来。这样做,究竟好么?”
执明平稳了呼吸,与慕容离额头相抵着,轻声问道。
“王上不必忧虑,有梦青霄便已足够了,执晚他,活不长久。”
慕容离淡淡道,温润的眼神也退却了热意。
执晚不能活着。
或者说,让他活太久。
活着就是一个变数,有了变数就会有意外。
死,才是最安全的。
他知执明圌心善,即便在以往谈话之时多次提及绝不会轻饶了执晚。
可当执晚沦为阶下囚徒之时,慕容离猜的到:
他赤子之心的王上,是决计做不出诛杀手足之事的。
这倒也无妨。
幽禁而不处死执晚,也是给执明博个仁爱名声的良机。
何况自己早已当机立断,在取得梦青霄药方之初,便吩咐庚辰在执晚早晚的饮食中加入了少许。
而今数月有余,执晚已经深陷梦青霄毒,左右是药石无罔了。
让他自生自灭,自食恶果,也未尝不可。
思及此处,慕容离松了心结,展开了眉间。
执明一直望着他,见他紧绷的眉眼一动,当即俯下圌身吻了吻他的眉心,柔声道:
“阿离不要总是皱眉,本王会心疼的~”
话音刚落便顺着慕容离柔圌滑细腻的面颊,细细吻下。
慕容离对他是“毫无办法”的。
和他在书房这般严肃的地方耳鬓厮圌磨了好一会儿,直到去宣读旨意的方夜回来,这才安生了下来。
方夜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。
“王上,少主。王侍卫交代出是受谁指使,监视王上的了。”
萧然的脸色有些沉重。
执明不安地挑了挑眉:
“是谁?”
“是。。是公主,执晴。”
萧然一字一句地道。
执明敛起眉峰:
“怎么可能,怎么会和公主有关?”
“属下假意跟王侍卫说,他要是不说出实情,王上就把他送出宫去,再也不见他了!”
“他对王上倒是念念不舍,扛不住属下王上要送走他的一吓,就什么都说了。”
萧然垂首道,
“他的消息都是传递给公主府的人的。”
“而且,王侍卫卧室的衣箱里,还发现了公主府的令牌。”
这可真是个大消息。
执明的手指敲击着桌面,思索着有关王姐执晴的记忆。
他对执晴的记忆根本就没有多少,前世今生加起来都屈指可数。
执晴也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对他这个异母弟弟、对天权江山有丝毫兴趣的意思出来。
她总不济,是要开天辟地头一遭,想做一做女国主吧?
。。。。。。
“你确定?”
执明道。
“属下确定。属下从王侍卫口中得知不少消息。”
“他交代,与他联系的正是公主府的仲小公子。”
“小公子的意思是:公主曾得过先王的授意,这个做姐姐的不放心做国主的弟弟,怕这个弟弟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,所以要随时了解弟弟的一举一动,如若王上做了什么危害天权国的决断,她能够即使制止弥补。。”
萧然平静道。
“这。。”
慕容离闻言怔愣半晌,他缓了缓神色,凝重道,
“这分明就是当年先王遗留给我的旨意,为何公主会知晓?”
“派人去监视公主府的一举一动。”
执明想了想,
“先不要让人察觉了。”
“另外。。好好照顾小胖,吃穿用度,不要短了。”
即使知道小胖的所作所为,是受了他人蒙蔽蛊惑,然而他们,毕竟回不去了。
。。。。。。
“是,王上。”
萧然又等了一会儿,发现执离没有什么事情吩咐,也就知趣地退下了。
“阿离别多心,本王自是信你的。”
“阿离不会多想。我知道你知道。”
执明再次将慕容离揉进怀里,脑袋埋在他的白圌皙的颈项之间,声音闷闷的:
“可是阿离,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,本王的姐姐又被牵扯出来了。”
慕容离倾力回抱着他,无声地拍着他的背:
“飓风过,蛰伏百草待发,谁曾想到,竟又是山雨欲来。”
好在执明和这个大他一轮还多的姐姐本来就没有什么交情,自然也不会像被前世刚刚得知,被执晚背叛那般伤心欲绝。
他也只是稍微感慨一番就作罢了,很快就振作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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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早朝,执明封威海为镇国大将军,即日赶赴昱照山外。
这也是为了防止执晚还有什么后手。
万一他,以天权疆土为饵,暗自还许了什么不平之言,与遖宿暗度陈仓?
朝野震动,一时之间,朝臣们都在揣摩执明的心思。
执明却在奏章之上填完龟甲的最后一笔,才施施然道:
“威卿镇守王城十年了,因天权向来安宁无争,倒是显得本王藏锋敛锷,让威卿失了用武之地了。”
“今遖宿在昱照山外异动频繁,本王想着不如就让威卿去边疆震慑一番,也好叫遖宿贼子,望而却步。”
大臣们都以为执明是想变相夺了威海的兵权,害怕威海功高震主。
威海本人却高兴的很,他自认对执明算得上是忠心耿耿,他眼见着这个无所事事的毛孩子,一步步成长起来,成长到勉强可算一位良君。
他也害怕执明怀疑他,现在夺了他在王城中的禁军兵权反而是好事情。
因为执明同意了他领兵出征,喋血沙场。
执明也趁此机会光明正大的将王城禁军的兵权收到了自己的手中,这也是他同意威海出征的一大原因。
有了实实在在的兵权在手,他再也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。
在王城禁军安插人手的事情已经接近尾声,几乎各个军营都有了执明的人。
来年新军招募,以旧带新。
一点一滴的,这些人终有一日,会真正变成属于执明,属于天权国主一个人的军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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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后,威海启程前往昱照山。
执明与慕容离亲自将他送到了城门口,以示郑重。
王城宽阔的正门前,执明一身玄色的衮服。
一身银亮色铠甲的威海立于太平道前。
罡风猎猎。
“爱卿务必,凯旋而归。”
威海正色道:
“臣,必不辱命。”
“拿酒来。”
执明招了招手,萧然端着三杯浊酒走了上来,微微欠身。
执明亲自端了一杯酒给威海:
“爱卿,请。”
“谢王上。”
威海接了酒杯。
执明和慕容离也端起了酒杯。
慕容离虽然对威海的主动利落地上缴兵权心存疑虑,但是他也知道,如今已站在这高台之上。
出征在即。
这是一个男子毕生的抱负,这是天权将士骨子里的热血。
不容置喙。
慕容离展颜一笑:
“谨祝威将军,凯旋归来。”
威海的眉宇舒展开来,他笑着喝干了杯子里的酒,顺手扔到地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“谢过王圌后!”
他朗声道:
“胜则生,败必死!不成功,便成仁!”
“胜则生,败必死!不成功,便成仁!”
不远处的将士们听到这句话,顿时热血沸腾起来,一起大声叫道。
“好。”
执明大笑道,
“本王等着你归来。”
威海后退两步,转身上马。
三十万的兵马往昱照山外行去。
执明和慕容离站在城门前。
一直注视着,直到所有的士兵都消失在漫天的风沙里。
。。。。。。
阿煦死了,公孙钤走了,小胖幽禁了,执晚也被囚禁在府中。
执晚的身体受梦青霄的侵蚀,一天比一天差了;兵权也彻底落实到了自己的手里,手中能运用的势力也越来越多,烦心事也越来越少。
除了那个暂时还看不出来情况的王姐执晴,执明的小日子就在混吃等死睡阿离之中,忽忽悠悠地就度过了。
过得不知道有多舒坦!
威海也在半个月之后顺利地开进到了昱照山外。
他沿路还顺手清缴了几批山贼,给自己增加了不少声望,到达营地后,便和镇守的将领交接了兵权。
他本身就是武将世家出身,威氏氏族的名声很大,再加上他平素不拘小节,倒是很快就与将领打成一片,笼络了将士的心。
这些日子,遖宿一直都没有动静。
执明也没有放松警惕,遖宿对天权一直是虎视眈眈,想要入主中垣的心思从来就没有断过。
执明传旨给威海,要他好好操练士兵,务必在下一次遖宿来犯的时候,将其杀得片甲不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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眨眼间,初夏已经到来。
六月上旬,草长莺飞,天权大地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。
这一日执明苦着脸批完了最后一本奏折,心情顿时颇好,带着慕容离欢欢喜喜就出了宫。
两人四处走走停停,享一时平凡之乐。
转角的小贩前立着一个半大的孩子。
孩子的衣着不算富贵,他手里正擎着一串刚刚买来的糖葫芦。
小孩子许是第一次吃喷香诱人的糖葫芦,拿着冰糖葫芦左看右看就是不知道怎么下嘴。
手足无措地,一抬头,正对上执明疑似垂涎欲滴的眼神。
便心慌慌、眼巴巴地看着执明。
两只黑玛瑙似的大眼珠,滴溜溜地。
执明轻轻一笑,刚想逗小孩子几句,就看见自己眼前也突然出现了一串冰糖葫芦。
却是慕容离买的。
“阿离。。这是给我买的?你真好!~mua~”
执明眨眨眼睛,接过冰糖葫芦的时候还挠了挠慕容离的手心,唇上一记甜丝丝的飞吻。
慕容离也没有想到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执明会做这么轻挑羞人的动作,呼吸当即就滞了滞。
他勉强镇定,淡然道:
“夫君要尝尝么?”
这人私下里总是没个正经君王的样子。
这回子总不至于,想夺了这孩子手里的吃食吧?
执明笑笑,低着头看着那个小孩子,率先咬了一口:
“小家伙儿你看好了,这东西,是这么吃的。”
冰糖葫芦酸酸甜甜,里面的山楂已经去了籽,一口咬下去,香甜可口。
执明吃得眉飞色舞津津有味,连眼睛都眯了起来。
嗯,就像,自家阿离的味道。
甜甜的,香香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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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私设陵光和阿离有几分相似。
理由:美人的美总是有共通点的吧!↖(^ω^)↗
双份狗粮撑死了阿撩,强行微黑下线了小胖~
⬆️我有罪,我检讨🙈
你们可能发现了,原创人物都是过场红鲱鱼,原作人物才是真虐心(搞事)的存在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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