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戢

【执离】芙蓉（下）

骆珉与仲堃仪告别，回到了府邸。

坐下没多久，听见了一阵敲门声。




声音不重，但却很有礼节性。

他把门打开，




来人让骆珉有些吃惊。

站在门口的正是慕容离。




没想到慕容离竟然会主动来找自己。




他想将慕容离请进去，但是慕容离拒绝了。




慕容离站在门口。

面色苍白到吓人。




骆珉想关心一下他，想起先生说的，关于昨天的事情。




这并不是因为先生制定的计划，而是不由自主发自内心地想要关心一下眼前这个人。

“慕容国主深夜来访，有何要事？”




骆珉问道。




“仲堃仪心愿得成之时，望你全力辅佐执明。”




慕容离的语气很淡，听不出恳求或者期待。

平静得像秋季即将逝去的落叶。




“执明全心待你信你，也算是个明主，阁下心知肚明。”




说完，慕容离对他点了点头，算是浅浅地行了告别之礼。




然后转身离开。

骆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。




慕容离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淡泊与释然。

这与他的先生不同。

他的先生至今还解不开与那人阴阳相隔的心结。

在慕容离点头之时，骆珉隐约看见了他衣领的未遮处，那深深浅浅的痕迹。




他大概也猜到了。

昨夜还是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。

难怪，学会矫饰冷情的执明国主也会对他如此流连。

即便先生的设计造就了他们不死不休，烈火烹油。




可他还是，放不开他，放不下他。

—

 

次日。




短暂的清新并没有持续多久，天空中灰蒙蒙地蒙上一层雾。




那些因秋日凋残的花叶也更加颓败。

直到散朝之后，慕容离要求在正殿面见执明。

执明有些期待慕容离会特意向自己说些什么。

但当慕容离来了之后，执明看见他脸上淡淡的表情，突然觉得有些寒冷。

“执明国主。本王此次前来，是为了向你道别的。”

当慕容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，执明觉得那些期待坠入了深渊。

“瑶光尚存。本王依旧希望，执明国主能以君主之礼，备车驾随行，以国礼相送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执明有些焦急地站起来看着面前的人。

他害怕的，离别。

他最害怕的，再也见不到他的慕容离。

他的生死，他的劫。

“本王相信，执明国主是个信守诺言之人。”

慕容离的语气让执明听不出感情，

“国主已经答应了。”

“你就不怕天权和瑶光再度开战？你不怕你的瑶光生灵涂炭？”

执明很惊异。

他知道的，在慕容离的心里，最重要的是什么。

“执明国主未免过于自信。”

“瑶光圌复国不久，虽根基尚浅，然人才济济。本王认为，自保尚可，足以一战。”

慕容离突然觉得这些早已经构思好的说辞真正从舌尖溢出的时候，是如此的昧心。

然而昧心也罢。

与其在某一天，等着被他折辱厌倦后，死于朝臣荒唐无理的谏言之下，还不如早早逃离。

过往种种，已成过眼云烟。

他的心变了。

那么，自己也改变，就好了罢。
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
执明沉默了。

他觉得也许的确是自己错了。

咄咄逼人以致太甚。

可是，慕容离真的毫不在意他么？

他有些不相信。

“慕容离，你真的看不懂本王的心么？”
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
他的心像一堵厚厚的石墙。

甚至难以窥伺里面的一丝光影。

“本王不懂，既然从未懂过，也不想再懂了。”

听闻此言，执明觉得自己已经心力交瘁了。

累了，倦了。

甚至有些绝望。

最后的最后，他也不想再逼圌迫眼前的人做什么了。

即使，他可以很轻易地把慕容离扣留在天权，囚禁在宫闱，永不见天日。

但他不想这么做。

“罢了。”

执明隐约有一丝叹息。

“慕容国主，打算何时离开？”

“明日。”

慕容离听到了执明隐约的叹息。

他又何尝不想叹息。

千言万语，如鲠在喉。

唯有寄情手中之物，诉说将离的决绝。

 

呜咽箫音响起，

惶惶一曲终了，

直至慕容离开。

依旧余音切切，回味绵长。

“执明国主，再见面时，便是生死相搏。”

执明甚至不敢看他的背影。

但当他真正走远之后，才发现追悔莫及。

离别成为了一种扭曲的伤痛。

 

不知怜取眼前人。

他想，

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这个人。

—

 

执明独自坐在书房之中，觉得心中好像少了什么一样。

也许是因为不言不语，枯坐了一整天。

秋风吹散了屋内浓郁的薰香，吹得他觉得有些心烦意乱。

黄昏。

灰暗的天空变得更暗，也许今夜注定是一个雨夜。

秋雨连绵。

索性走回了向煦台。

那是慕容离最后一次与他独处的地方。

烛火已经熄灭了。

站在空无一人的水榭亭台，不自觉地看着那些衰败的羽琼。

他想到了昨日，慕容离伸手想要触碰这些枯枝的眼神。

痛苦，挣扎，绝望，解脱。

执明突然觉得很焦躁。

焦躁变成了一种愤怒。

伸出手拉扯着羽琼的枝叶，用破坏来宣泄焦躁。

直到那些枝叶落地，根须破败不堪。

风吹起了一些落单的泥土沙砾，再次吹散了执明圌心中的烦闷。

缘起缘灭。

他亲手折断了他与慕容离最后的牵绊。

既然注定要枯萎，那么你当初，

当初为何要用那种美丽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眼里？

执明低头，开始沉思。

直至天色渐晚，到了掌灯的时间。

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
 

—

 

天色尽晚。

黑得有些深的天空似乎在等待着骤雨。

侍者的禀报，着实把骆珉惊了一跳。

没想到这个时辰了，执明会独自出现在自己面前。

 

骆珉准备行礼，但执明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。

“今天本王来是要和你说一些事的。”

“王上请讲。”

“本王问你，你觉得先前刺客之事，当真是慕容离做的么？”

“臣不知，王上觉得是便是，王上觉得不是，便。。不是。”

“本王觉得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慕容离明日便要走了，本王该怎么做？”

“杀了他，将他彻底留下。”

执明有些茫然。

“杀了他。。”

。。。。。。

后来，又是一些话语。

 

直到执明走出骆珉的府邸，他才发现，那黑灰色的天空并没有落雨。

也许正巧有一阵风过去，吹散了天上的云。

能很清晰地看见天空中的月亮。

执明觉得很欣喜。

月色很亮，很凉，美得让人沉静。

阿离。

我的阿离。

—

 

晨雾朦胧。

慕容离站在水榭边，看着雾气渐渐消散。

他将要离开了，

这是最后的道别。

也许真的没有什么值得他好留恋的。

他抬头，向着思明殿那个方向的天空望去。

随后，他笑了，

他在笑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。

已经说过了，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。

他转身准备进入屋内，却看见了回廊尽头的人。

执明拿着一捧盛开的芙蓉花，站在那里。

随后，向慕容离走来。

慕容离怔然。

他呆在那里，看着他。

“执明国主是来送本王的？”

思来想去，慕容离能说的只有这句话。

“不，本王是来接你的。”

执明笑了。

慕容离转头，有些无奈。

“执明国主莫不是想。。（出尔反尔）”

“阿离。”

慕容离觉得自己发生了幻听。

这个人，好久好久没有这般叫过自己了。

他转头，对上执明的眼。

“本王其实想说，请阿离不要离开。”

慕容离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些悲伤。

“本王不明白，执明国主在说什么。”

慕容离有些不解。

“道歉也许没有用，但是本王圌还是，不，我还是很想说。”
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
“曾经我那样对待阿离，阿离都没有怨恨过我，我非常抱歉。”

“我，我知道我做错得有太多太多，可如果没有了阿离，我也什么都不是。”

“阿离对我，很重要。”

“所以，请你、请你不要离开我。”

执明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。

他想到哪里说到哪里。

但是很急切，很诚恳。

慕容离的神情，从淡然变成疑惑。

“阿离，这个天气的羽琼已经谢了，我不能再送给你了。”

“但这芙蓉花开得正好，我觉得，和阿离也十分相称。”

看慕容离失语了，执明连忙递上了手中的芙蓉。

“。。执明国主。”

慕容离接过花的时候，觉得指尖都是战栗的。

是受宠若惊，还是肯定这是一种阴谋的前奏？

“以前对阿离的迁怒，其实是我害怕失去阿离，怕你离开。”

“但是现在我才知道，就是因为那些迁怒，才会让阿离离开得更快。”

“我害怕离别，而现在面对这离别，我希望能留下阿离。”

“我以前总是想看看阿离的心，看你的心中所想；今天我要把我的心表达出来，希望阿离能明白。”

“阿离，永远都不会加害我。”

“我，永远都相信阿离。”

执明继续语无伦次，

“我。。真的、真的，最喜欢阿离了！“

慕容离低头看着手中的秋芙蓉。

人生如花期。

羽琼绝美，也只有那一个周期。

此番时节，却是芙蓉正盛。

慕容离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再迷茫。

他抬头，对着执明笑了。

同样是一个漂亮醉人的微笑，只是没有了那日的凄苦与决绝。

反而是由衷的欣喜与慰然。

“我不走。”

这三日的经历就像一场梦。

浮生若梦。

而慕容离的回应更像是一个梦。

一个甜蜜美好的梦。

“为了王上的心，为了我的心。”

“为了，我们的心。”

—

原来，心若不能相通，则须言语表达。

—

然后，骆珉出现了。

这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局。

然而，他已经放弃了要帮助他的先生。

因为他明白，执明和慕容离的挚友之情，是凭着误会、仇恨乃至死亡，都无法斩断的。

他的先生，亦无法改变。

所以，他在目睹了这个现实之后，悄然离去。

有目光从他的背影，轻轻掠过。

—

执明看着他身边的慕容离，笑得晃眼：

“阿离，你，你真的肯留下了？”

他有些紧张，有些期待，更多的是狂喜。

“自然。”

慕容离把圌玩着手中的璀璨的秋芙蓉，

“王上已经把瑶光的事物安置妥当了，阿离在这儿待的好好的，哪儿也不去。”

芙蓉盛开在指尖。

他与他相视一笑。

乱绪迎刃，千结得解。

和煦的日光下，

映着花与他们的影子，

执子之手，迎着微风，

踏着这一路香气，缓缓归来。

—

仲堃仪，人心一役，最终还是我赢了。🙂

完。

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草草结束，说好的意识流微苦·小甜饼😘

本文中，

执明爱阿离是毫无疑问的，但阿离的心意呢？你猜～

（主题大概是：

论沟通的重要性or离哥演技帅裂苍穹2333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