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戢

无粮自产,有粮躺吃2333

所有文字禁转谢谢。

亲妈,主温柔文风,轻松少虐。

靡不有初 鲜克有终

间歇性踌躇满志 持续性混吃等死

【执离】云开(二)





这会子,初醒的慕容国主便真是神仙下凡也不知所措了。

见他欲言又止,执明戏谑地凑近他的耳侧,用只有慕容离能听到的声音,温温惑道:

“你不必顾左右言他,算算时日,这孩子不就是向煦台那夜。。嗯?”

暖暖痒痒的气息拂过鬓角,慕容离彻底地愣住了。





【一月前,向煦台,迎风亭。

两件利器胶着在一处,持剑双方互不相让。

执明的眉心微微一蹙,一滴细小晶莹的汗珠,自额角缓缓淌下。

寸阴流逝,慕容离渐渐显露疲态,似难能久持,最终竟落了下风。

星铭剑刺的锋芒穿过鲜红坎衣,狠狠刺进了慕容离的右肩。

裂帛之声犹如惊雷在耳。

“你。。!”

血色蜿蜒淅淅沥沥,辗转而下,执明愣住了。

他眼睁睁看着那人,嘴唇瑟瑟颤抖。

慕容离那双祸人的眼眸美丽依旧,神光中的柔和算计皆不见了踪影。

他的面庞比以往更加苍白。

“如今,王上满意了么?”

执明的眼眶生酸,嗓子里既苦又涩。

他与慕容离甫一交手就发觉不妥,竟是隐隐觉得对方有意谦让与他,而心中只觉越发愤怒,手下更是没了分寸。

此时此刻,他才后悔了。

他后悔自己为何没能及时收住这一剑。

如果他能早一步猜到慕容离的意图,那一剑便不会。。

凭小胖那个傻蛋都看得出,他执明是无论如何也不想伤害慕容离的!

他只是。。只是心里不痛快罢了!

“我知王上恨我入骨。。”

二指轻弹,剑身脱离肌肤,带出些许止不住的殷色,慕容离的声音温润如玉,

“可我还有必须要守护的东西,这条性命不只属于我自己。我能做的,便只有以我的血还报王上。。”

最后一个字音,轻乎如羽,朦朦胧胧浮在空中,模模糊糊化在向煦台的清风里,萦久不去。

执明叹了口气,弃了血剑,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揽住他,而后拥紧。

他任凭慕容离右肩涌圌出的血迹,染上自己衣襟,浸透自己的胸膛。

涌圌出的血液带着淡淡的温度传递过来。

似乎如此,就可以在不经意间,用他的血暖了自己这颗愈渐冰凉的心。

拂开慕容离的鬓发,执明缓缓凑近他耳侧,却扯出一抹苦笑:

“不,慕容国主说的不对,还有些事,你也可以做。。”

王室骄子通常不乏清高桀骜的品格,身为瑶光储君乃至君王的慕容离则更不肖说了。

若是有人想罔顾他的意愿,强迫他做些什么,他是不可能会依从的。

然而世事画一之法,又岂能尽随他意?

慕容离已然支持不住,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执明有力的怀抱里,越发明晰的意想。

失血令他如坠云雾里,脱离掌控的感觉很不好,但慕容离却没有丝毫逃离的念头,只能堪堪倚偎着执明维持清醒,喃喃道:

“王上又何必要强人所难。。”

执明弯下腰,小心翼翼地端起无力的慕容离,坚定地走向回廊深处。

“本王不过是想,取走慕容国主许诺的'补偿'罢了。”

他脚下的每一步,都在走向二人的万劫不复。

执明仍走得义无返顾。

也许,他怀里的慕容离亦然。






乌云卷,黄烛灭,青丝散,红锦摇。

非当花前,非于月下。

慕容离的呼吸越来越短促,终于破碎成断续的呜咽。

执明俯瞰着他,汗水淋漓而下,渐渐融于他阑干的泪痕,终于不分彼此。

一夜匆匆,如是如斯。






羽琼花的芳馨与苦涩的药香自鼻尖传来,慕容离缓缓睁开双眼。

床榻很软也很舒适,正是他原本在天权的寝间。

朦胧不清的幔帐之外,依稀可辨微亮的天光。

另一侧的床榻是冷透的,执明早已经离开了。

肩侧的伤口被仔细地敷了药,清清凉凉地掩藏在雪色的绷带之下。除了打结的手法稍显笨拙粗糙之外,倒是被精心处理得很好,已几乎觉不出疼痛了。

慕容离不由地弯了眉眼。

他忽然很想就这样静静地躺着,一直躺下去,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做。

搅动天下风云的祸首竟会如此贪恋流连惬意的时光。

只是想来,亦是讽刺的。

“方夜,回去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。。。。。。

他离开的时候走得极快,以致旁人几乎捕捉不清他隐约不舍的神情。

而他走得又是那般决绝,即便是向煦台将将承香的鸾帐也没能留下他一丝一毫的痕迹。

慕容离就像是一缕悄然降临人间的清风明月。

唯有他的背影在晨风里荡起红华,依然那般耀人眼目,教人刻骨铭心。

。。。。。。





“王上,”

小胖小心地斟酌着措辞,禀奏道,

“宫门守卫来报,慕容国主今晨已经带着亲信匆匆离去了。”

即便已谨慎地察颜观色了,小胖还是飞快地扫了一眼执明的神情。

除了握着朱笔的手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以外,执明仿若从未听到这句话,面色沉静,波澜不惊。

刚才的话语便如同落海之石一般,破开一层水花之后,便再无踪影。

过了良久,久到向来不喜政事的君王已将层层叠叠的奏章阅毕。

“小胖。”

执明冷冷淡淡地开口,撂下了手中的朱笔。

“王上?”

小胖连忙应道,他觉着执明的脸色并不十分难看。

难道慕容国主的不辞而别并未对自家王上的心绪有太大的影响?

不会吧!王上什么时候遇到慕容国主的事儿还能这么淡定了?

小胖糊里糊涂地猜想着。

执明斜睨了他一眼,仿佛是自问,又好像是在问他:

“本王这样辱没他,是不是终究太绝情了些。。?”

小胖闻言大惊失色,赶忙跪下了:

“王上!您别太过自责了,慕容国主许是国中有了什么要紧的事才匆忙离开的。。”

“他若是不走,本王也不知如何再面对他了。”

执明拂了衣袖,看了看小胖,又仿佛思忖了片刻,幽幽道,

“事到如今,本王与他之间,恐怕再没有所谓的共处之法了。。”

小胖跪在地上,闻言不由地挤出了眼泪,却不敢出声。

又过了良久,执明才起身,虚看他一眼,嗔道:

“谁让你一直跪着的。。就不知道自己起来!”

“是。。”

小胖哆嗦着从地上站起来。】





执明凝视着慕容离的滞愣模样,青春俊俏的脸上亦清清浅浅露出了一抹笑容,复又皱了眉,不安道:

“是本王不好,刺伤阿离在先,又一时情急。。而今又连累阿离孕子受苦。。”

慕容离仍是不答,似闭目沉思。

良久,忽然露出淡淡的微笑,执明一时看得不着头脑。

慕容离扶着执明坐起,靠在床头,看着执明的眼中是那日里似曾相识的复杂:

“于王上而言,只是一时情急之过,于我却是头疼万分之事了。”

“阿离头疼?是否着了风寒?还是适才本王伤了你?”

执明立刻敛了音色,俊眉转忧,双手揽住慕容离的肩,目光锁着他纤瘦的身姿,仔细审视。

慕容离不着痕迹地拂开他双手,淡淡道:

“王上那日逾矩之事,暂且不论。今日,我只想向王上讨要那一剑之过。”

执明默然。

慕容离说的虽丝毫无错,在情在理,可他心底犹有一些苦涩。

他们之间的情分,当真是半点都无法挽回了么?

他轻叹一声,若有所思:

“慕容国主想要如何讨要,本王随时恭候,任你处置。”

慕容离神色自若:

“只肖王上阖目片刻即可。”

执明眨眼,他不解:

“只要本王闭上眼睛?”

慕容离见他神色疲惫,语气恹恹,心知他因此事心里必定也不好受,只是,似乎是想岔了道去?

所以他却并未揭穿,仍是凉凉道:

“是。”

执明微皱起了眉,任命般闭了眼:

“好。”

慕容离见他满脸视死如归之态,不由地轻笑一声。

他抬手,拨开铺散于自己肩头发丝,慢慢解开了中衣。

执明听着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挲之声,脑中闪过千百种猜测。

“慕容国主若是心有顾虑,本王可以自己动手。。”

他闭着眼,抬头给了慕容离一个犹显苍白无力的笑容,轻声道,

“只是可否,借你的玉箫一用?”

“玉箫是我的爱物,怕是不能借给王上了。”

慕容离的嗓音里洇起了笑音,

“王上请睁开眼睛吧。”
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
执明睁眼时只觉得口干舌燥,眼前仿佛烛花晃眼,看不真切,头脑昏聩不堪。

他本以为的,迎接自己的是一柄短剑。

他愣了一时,方定了飘忽不定的神思。

眼前的慕容离衣襟散开,毫无遮掩地袒出右臂,雪玉的肤色如萤石般熠熠生光。

唯一美中不足的是,那皙白的正中有一道浅浅的疤痕。

“阿。。阿离?”

执明只觉得茫然无措,喃喃道。

“世人皆道瑶光国主冷心冷情,然而,慕容离也并非洒脱之人。他的心中亦有一结,解不开,放不下。”

慕容离缓缓诉说着,清澈的眼睛里有一丝隐约的凄恻,亦有微薄的水光,

“他有一道剑伤,亦有一道心伤,这两道伤皆拜一人所赐。”

“剑伤早晚可以痊愈,不留痕迹。可他心上的伤,却是好不了了。”

“他一直在等,等一个人可以留在他的心里,弥补它的缺憾,让他以后,作为慕容离的人生,再无遗憾。”

“终于有一日,他的心悄悄地告诉了他,那个人,他叫做执明。。”
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
执明的视线模糊了,他大着胆子伸出手来,将慕容离的手握得紧紧的。

“阿离,你说的。。是真的么?”

一滴眼泪滚出了眼眶。

慕容离的目光凝定在二人交握的十指之间:

“王上若是不信,那便是假的吧。”

执明呆了一呆,须臾却又笑了,舒心惬意地笑了:

“阿离知道的,本王不是这个意思。。本王只是。。”

激动使交握的十指紧扣到没有一丝缝隙。

执明小心翼翼地凑近身子,像个害羞的傻圌子一般,慢慢地靠近慕容离紧抿的薄唇。

他怔了片刻,却被内心的冲动打败了理智,轻柔地俯下脸庞,在那儿烙下一个吻。

慕容离唇角的弯弧更甚,他举起他们交握的手掌横亘在二人之间:

“所以,王上还要再伤他一次么?”

执明这才恍然大悟,缓缓收回了作怪的手。

慕容离一双美眸,带着了然一切的通透,盈盈凝望着他。

“本王。。本王真的错了。。不敢了不敢了。。”

执明被看得越发心虚,嗫嚅道:

“好歹本王和阿离的孩子也听着呢,阿离就给本王留个面子嘛?!”
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
暖暖的烛圌光自执明的背后洒来,染在慕容离的脸上,悄悄地沁了红色。






昔日学宫空无一人,鸟声未闻。

然而花草依旧,庭院如昨,似是有人常来打扫。

左折右转,穿过回廊,仲堃仪轻车熟路地步入课室厅堂。

轩窗环伺,曲径通幽,文墙策论,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士子们铿锵朗阔的辩论之声。

那一年,他与他的王初遇。

年轻的碧衣君主曾言他为仕政所累,疏于音律,惋惜他湎于氏族周旋,失了自圌由无拘。

彼时才与逆臣苏卿斗圌法,在朝堂之上扳回一城,仲堃仪闻之也只是无谓一笑,不作他想。

而今心境已变,他方偷得一日之闲,暂弃了谋划算计,策马奔来故地。

择了夫子主位入座,撩袖抚琴,僵硬指尖奏一曲早已生涩不已的高山流水。

假作知遇之音,只求那人的魂魄游经之时可以听见,聊以安息。

青史悠悠,少年君王的隐忍蛰伏、卧薪尝胆不过是一段毫无新意的老生常谈。

历史尘埃,消亡之国的存在不过是拼拼凑凑,风过留痕,勉强为后人留下一段乏味的谈资。

一曲毕,他起身走向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位置。

桌案之上,策论书作未完,笔墨纸砚俱全,只不过徒增了些许积灰。

。。。。。。

这一日天枢学宫缅怀,仲堃仪回到枢居棋室已是身心疲惫。不多时,便伏在棋盘之上昏昏睡去。

夜深人静时,黄衣青年从梦中忽然醒来。

入目之物,唯有神位劣酒,不见少年清茶。

眼泪从来都不是君子所有的。

深夜的蟾光过于苍白刺目,仲堃仪忍不住低下头,用手遮住了那过于眩目的清光。

重沐黑暗,如同依稀回到梦里,梦中少年神采熠熠,意气风发向他走来:

一别经年,仲卿,可好?

。。。。。。

“先生。。?您还未休息?”

“进来吧。”

骆珉推门而入的瞬间,仲堃仪已然语气平和,听不出什么玄机,

“何事?”

“刚刚得到瑶光的消息:慕容离,有身孕了。”
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






战火洗礼后钧天大地渐渐归于平静,这一日,毓骁正式踏上了遖宿归程。
  
将行的马车,空旷的城门,毓骁慵懒地倚靠着壁沿,失了神般地看着车外。

这种好像被人舍弃之后灰溜溜独自逃走的感觉,说真的很不好啊。

可是若是他毓骁再杵在这里,便怎么看都是多余的那一个啊。

思绪纷纷扰扰,一阵急促凌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他。
  
毓骁回过神来,仍是头也未抬,只用些许不耐的语气,道:

“执明国主又待如何了?本王今日便走了,你就不能消停一天么?”
  
“毓骁。”
  
清越温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,毓骁愣了一愣。
  
“听闻遖宿国主今日起行,阿离为既东主,自应恪守待客之礼,送君珍重。”

毓骁抬头。

慕容离清明顾盼的眼眸闪烁着温和的神采。

他的身旁跟着看起来就不情不愿的执明,那人正气鼓鼓地瞪着自己。

“阿离。”

毓骁略过执明,只注视着慕容离,语气温缓,

“你如今的身子不宜过度劳累,实在不必亲自相送。”

在慕容离开口之前,一旁的执明却抢先一步插嘴道:

“时辰不早了,毓骁国主还是早些赶路为好!本王和阿离就不远送了!”
  
毓骁不搭腔,只是狠狠地瞪了执明一眼。

“阿离,我前日赠你的雪莲乃是千年之龄的珍稀之物,我已让太医看过,做成羹汤于你身体颇有助益。”

“!!”
  
执明见他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,又收到了一记白眼,更是醋意翻涌,继续道:

“看不出来毓骁国主竟是比本王圌还要关心阿离啊?真是'劳驾您''费心'了!”

“事关阿离,本王自然亲力亲为。不过,以执明国主的'过人'智慧,既定之事且看不出来,又怎么看得出本王的心意?”

毓骁挑衅道。

“你!”

执明火从心生,

“蹭”的一下窜到毓骁身前,两只骨碌碌的大眼睛狠狠瞪着他,眼珠都快滚出来了。

他一把扯住毓骁的衣领:

“你凭什么说本王笨?!”

执明气得大声质问。

毓骁翘圌起唇角,露出一抹令执明终生难忘的嘲讽:

“自始至终,阿离倾心的便是你!你就是太笨了才这样看不清,一直辜负了阿离!”
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
这个大傻圌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,这力气怎么那么大?本王的新衣服都要被捏坏了?!
  
毓骁在心底已经狠狠地把执明揍了两顿出气,但事实是,他只能用求救般的眼神,瞟向立在一旁淡漠“观战”的慕容离。
  
慕容离这才干咳了一声。
  
“执明,别闹了!”

慕容离沉声道,

“既同为君王,又是至交贵客,不可对毓骁国主无礼。”
  
听出慕容离的不悦,执明赶紧把爪子从毓骁的身上拿下来,乖乖地退到慕容离的身后,不再说话。

毓骁立刻整理自己的衣领,抚平自己有些凌圌乱的服饰,可是眼神却依旧鄙薄地瞪着执明。

意识到自己似乎反应过度,执明有些不好意思却不愿就此认错,只涨红了脸撇过头去。
  
慕容离见他还是这般小孩心性,心中不免好笑,面上却只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:
  
“毓骁国主,执明国主是无心之失。然而他之过便是阿离之过。不如,就让阿离代他,向你致歉?”

话已至此。

执明忽然转头,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侧的慕容离,只一呼吸之间的功夫,便脉脉地笑了:

“怎能让阿离替本王圌道歉?确实是本王辜负了阿离丹心,毓骁国主教训的是!所以本王起誓:从今日起始,倾尽本王所有,再不让阿离受半分委屈!”
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
毓骁呆了。

因为他看到了,与此同时,慕容离也回过头去看着执明。

虽然只是一丝若隐若现转瞬即逝的笑,也许,只有对着执明才会如此清楚分明的笑。

冰雪初融,刹那绝世。

慕容离的笑容却不是人人都有此种机缘尽收眼底的。

毓骁想:

那个能够拥有慕容离发自内心笑容的人,无疑是十分幸圌运的。

可惜啊,那个幸圌运的人并不是自己。

然而只要慕容离能快乐,那人是谁也并不重要了。

想到这里,毓骁释然地笑了:

“阿离,本王走了。他日若得闲暇,再来瑶光一聚。”

“一言为定。来日,必定扫榻相迎。”

慕容离微笑着回应。

毓骁亦笑着眨了眨眼,一挥手,朗声道:

“出发!”





毓骁的车架已经走的不见人影,慕容离便也想转身回去。

他方要转身,余光却感受到一道灼灼目光牢牢地盯着自己,无奈之下抬头看去。

执明的眼里隐隐含圌着笑意,双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。

自那日自己主动“开诚布公”之后,他二人便再无独处。

慕容离面薄,这两日一门心思地躲着他,倒也相安无事。

今日一同送别毓骁,已是避无可避。

慕容离敛了衣袖,只得淡淡开口:

“王上可曾用过早膳?”
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





执明连着两日都没在寝殿见着慕容离,也不见他来自己暂居的偏殿找自己,便知道他是因着那晚的事躲着自己了。

若是换了以前的混吃等死,执明多半要被刚刚那个所谓的“扫榻相迎”嫉妒得发疯。

可是今日不同。

既见着慕容离,又闻及他对自己的百般维护,执明的心里头便是丁点儿怒气都没了。

眼下慕容离又关心他饮食起居,便含了笑温温答道:

“早膳已经用了。。不如阿离,陪本王用些点心?”
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





“执明国主,按照王上的吩咐,此荔枝糖水,兑入了十倍的晨露,因此,口感格外清爽。”

小侍忍住笑,恭恭敬敬地陈述着。

“为什么呀?”

嗜甜的执明向天哀嚎着。

小胖挠了挠头,笑眯眯地道:

“我的王上啊,您自个儿的心里明镜似的,何必明知故问?!”

“你说本王明知故问?”

执明不解地歪头。

思索良久之后,他才恍然大悟:

“本王真是个蠢东西!阿离待本王这样好,不让本王吃太甜腻的东西,当然是因为心悦本王、关心本王啦!嘿嘿~~”

说着,执明埋着头,又咕咚饮了几大口:

“阿离吩咐煮的荔枝糖水,果然美味得紧!怎么吃都吃不够!”

慕容离闻之,以袖掩唇,悄然一笑。





二人用完了点心,执明神采奕奕地拉着慕容离向外走:

“阿离,本王也不好白白吃了你的,本王这就带你去看个好东西。。你一定。。呜。。啊!”

慕容离一惊,立时便见执明捂着腹部倒在地上,面色煞白。

执明的额角不住地淌下汗珠,唇上一丝血色也无,只颤颤地发出几个低低的音节。

慕容离慌忙低下头去覆耳在他唇边,只听执明微弱的声音轻声道:

“本王只是吃得太快噎住了。。本王没事,阿离不必忧心。。别吓着我们的小玄武。。”

慕容离登时大惊失色,回过头厉声喝道:

“太医!快传太医!”

说罢,手忙脚乱地和小胖一起将执明抬到榻上。

看着他越发惨白的脸色,愈渐微弱的呼吸,素来机敏镇静的慕容离不免也慌了心神。

他只牢牢攥圌住执明的手心,祈祷他平安无事撑到冯太医前来。

殿内霎时寂静无声,小侍们人人肃穆了面容。

空气凝重得就像暴风雨前那层层堆委的积云,亟待最后一道光剑划破黑暗的苍穹。

执明只觉得昏昏沉沉如在云里雾里,全身都火圌辣辣地刺痛,五脏六腑好像都绞在了一处,要被碾成细末。

朦胧中却好像还有一丝神智尚存,执明脑中只有一个念头:

要害本王就算了,居然还吓着了阿离!等本王好了决计不会放过他!

疼痛的感觉持续加重着,身上竟一丝力气也无,执明终于支撑不住,昏了过去。

“王上。。?”

慕容离见他昏厥,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,再一探他鼻息,竟是吐气远远多于进气,顿时手足失稳,更是心头一凉。

他勉强定了心神,清澈的嗓音也洇上了明显的颤声,朝着殿门的方向喝道:

“冯妙春呢?!他在何处??萧然!萧然!”

话音刚落,便看见小胖一路小跑领着冯太医赶了过来。

“王。。”

冯太医颤巍巍地刚要给慕容离行礼,便被慕容离拉住,拽紧着拖到执明榻前,急道:

“免了虚礼,快看看执明!”

被慕容离一喝,冯太医竟有些惶然,心想:

咱们这位王上向来烟火不食处变不惊,怎么遇上了执明国主,王气、霸气、仙气,一会子统统都丢得没影了?

他又看了看执明苍白无力的脸色,便知情况确实危急,急急道了个“是”,便扶起执明的手腕诊脉。

他扶脉片刻,翻看了执明的眼睑,又观了他的舌苔,而后起身,亲自从药箱中取出老参,切下一片来给执明含圌着吊住气血。

这才转身对慕容离道:

“王上,依臣之见,执明国主这是中了毒。”

中毒?!慕容离顿时一惊,道:

“是何毒?执明,可有性命之忧?”

冯太医皱眉道:

“砒霜,不过是寻常毒药。王侍卫告知臣,执明国主方才刚用过些荔枝糖水,臣来的路上路过膳厅,便以银针验了执明国主未用完的糖水,确见针身发黑隐有青光,只怕这毒便是下在了糖水里头。”

慕容离脸色微变,狠狠扫过屋里一圈瑟瑟发抖的侍者,冷声道:

“是何人所为?!”

一屋子小侍应声跪地,拼命喊圌冤求饶。

萧然在一旁见了忙上前道:

“王上,追查真相就交给臣来做,关键是眼下执明国主这毒可否能解,还有您的身体。。现下您万万不可动怒!”

慕容离按下怒火:

“这毒,你可有办法应对?”

冯太医忙连声应道:

“回王上,执明国主刚刚中毒,且毒性还不深,只要不深便不算难解,臣这便开了方子让人煎药。”

慕容离闻言适才放了些心。

解砒霜之毒所需的不过是些寻常药材,不算难找。

慕容离亲自审了药方之后便速速唤了小胖领了药童下去煎药,以免再有差池,节外生枝。

慕容离看着执明仍是面无血色的脸庞,心里分明绞痛难忍,却只握着他的手低声道:

“执明,是阿离没有保护好你,阿离在这里陪你。”

萧然见慕容离心急如焚、伤心欲绝,那中毒的又恰恰是他素来放在心底的人。

而今又见执明如同将死之人一般、毫无生气的模样,萧然也是倍感焦虑。

然而他亦想到了此时慕容离定是寸步也离不得执明的,此事原委还需自己替慕容离去查清,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外头去了。

经过茶厅之时,萧然听见了小胖的哭声。

小胖圆圌滚滚的脸上尽是泪水,他跪在沸滚的药炉边上,哭着为执明祈福。

他对着空气絮絮叨叨地,说着自己打小就跟着执明,与他一同长大,私下里把执明当作弟弟一样看待的,情分自当不同于寻常主仆。

萧然见状,叹气一声安慰他道:

“王侍卫,你别哭了。好好看着执明国主的解药,等执明国主醒来看见你眼睛都肿了,他定会不高兴的。”





施针,解毒,用药,至执明的情况稳定下来,已是深夜子时了。

挥退了众人之后,慕容离只觉一阵疲累。

他草草洗漱了一番,更了衣走到榻前坐下。

执明的双目依旧紧紧阖着,全无一丝苏醒的迹象。

慕容离俯下圌身去,轻轻圌握住他的手,道:

“王上一向风火、是最耐不住的,怎么如今倒舍得静了性子?”

“王上若是不愿醒,阿离便在这里,一直等着你。”

说罢,慕容离除了鞋袜,轻身上榻,在床头坐定,才将执明的头抬起,安稳置于自己怀中。

他只静静地望着执明苍白的睡颜出神,再不说一字。

许久,想是白日里的琐事累极了他,慕容离恍恍惚惚地阖了眼,沉沉睡去。






执明苏醒的时候,夜已灯火阑珊。

执明这才发现,慕容离倚在床头,自己正枕在他的腿上,看样子是枕了大半夜了。

可执明仍不愿起来。

试想,在独自一人经历了无垠的寂静之后醒来,第一个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恰恰是那个自己最渴望见到的人。

执明真想这平静的一刻可以就此,天荒地老。

躺久了不免身骨酸疼,执明想要不着痕迹地动弹一下,不料还是牵扯到了熟睡之人。

他只手指微微动了一动,却也只是这一小下,便惊醒了慕容离。

原是他心里记挂着执明浅眠,二人的发丝又不知何时结在了一处,一时间竟也不分你我了。

慕容离见他醒了,清冷的眸子顿时比那天上的星子还要亮,似乎通身的疲惫在那瞬间一扫而空。

“王上。”

执明眉目轻皱,想要张嘴回应却只能发出几个气音,慕容离料想他昏睡过久,必定是渴极了。

他连忙安置好执明,下榻倒了一盏温热的水。

慕容离轻轻托起执明的身体,把水递到他唇边,引导他慢慢喝了下去。

如此,约莫喂了执明二盏清茶的水,执明方缓过神来,有气无力地开口道:

“本王一时不慎,让阿离担心了。”

“不,是我失察之故,未能保全王上安危。”

慕容离微不可查地摇头,垂下了眼睑,似是自责不已。

执明仰头凝视着慕容离,见他面容疲累憔悴,连光洁通透的下巴都泛着青色,往日的谪仙之姿一应全无。

上天明鉴,他的阿离一向纤尘未染,现下竟这般狼狈的样子,定是一直守着自己未曾离开的缘故。

思及此,执明圌心里酸得发慌:

“阿离,本王以为。。本王以为这回是死定了,那个地方实在是太黑太安静了,除了本王一个人,谁也不在。。”

执明低低道。

慕容离却莞尔,一手轻轻覆上他额头试温,一面问道:

“王上素来骁勇,有攀月摘星、降服天地之志,居然如此畏惧黑暗?”

执明使尽全力抬手握住他覆于自己额间的手,急急解释道:

“本王不是怕黑,本王之所以害怕,是因为那个漆黑无尽的梦里,本王怎么也找不到阿离,怎么也听不到阿离的箫声。”





未完待续





【预告】

就在此时,城楼下传出一个声音。

稳重而阴沉的声音。

“早闻执明国主心地纯善,不忍见到生灵涂炭。你眼下仅有一个选择,便是交出慕容离,弃城投降。”

来人正是仲堃仪。

执明一听到这声音,剑眉立刻皱起:

“就凭你也敢要挟本王?”

仲堃仪笑道:

“我不过给执明国主指条明路而已,你接受与否与我并无太大干系。”

“本王很清楚自己想走哪条路、该走哪条路,毋需他人安排,也由不得他人干涉!”

毅然决然的答语,回荡在茫茫风里,却比风声更为凛冽逼人。

仲堃仪忽然觉得有些冷,他敞声问执明:

“如果明知前路是条不归路,你也执意为了慕容离走下去、永不回头?”

执明一字一字、清朗朗地道:

“有阿离陪着本王一起走,我们的路永远不会是不归路!而你,却是孤身一人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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